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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要再走过那一小段路,那一小段路就到“老家”了。
被繁茂的毛豆叶遮瘦的那小段路旁,一边是外河,是弯凹进来的河 ;一则是池塘。河,已被“水葫芦”侵占。想当年那弯凹的小段河是何等的热闹。村队稻场的那几间公房是用来养蚕的。姑娘们是养蚕的好手,蚕们白白胖胖。没日没夜吃的蚕很快从匾底扑长到匾面,白花花一片。村里的姑娘们两三搭伴清理。她最喜欢看姑娘们在河里清洗大匾。藕白的胳膊用力的推洗匾,水打起了无数热闹的白泡泡。那种叫“参条子”的细长鱼抢上匾来争食蚕的粪粒。那鱼根本就不是游,简直像弹射出去的子弹。一群参条子就足够你眼花缭乱的了,后来就越来越多、越来越多。而机灵姑娘们则趁鱼们抢上匾的刹那迅速抬匾出水。失了水的参条子在阳光下蹦跳,闪闪发光,银子般。有的蹦跳落了河,不见了;有的就没那么好运了,被抓放进了临时的桶里。洗匾成了捕鱼了。每一次的抬匾出水,喧哗一阵,姑娘们或得意而欢笑,或遗憾大叹。引来村里的壮小伙们喝彩起哄,说一些让姑娘们脸红的话来。那些日子闪着迷人的光芒,永远在她的记忆里。再看池塘,她已经找不到水面了,各式水草几乎占了整个水面。而小时候的池塘不是这个样子的。那池塘,在爷爷奶奶家门前。是爷爷奶奶与领居共有的一个大池塘。很大很大。奶奶天天在池塘里洗衣洗菜,放养大白鹅,鸭子。她呢?她曾绕着池塘去割兔子草,结果回时,一条灌溉水渠挡住了路。她想跨过去,不敢又敢,敢又不敢,犹犹豫豫、豫豫犹犹。最后急得她在小渠旁哇哇大哭。哭声真的太响了,池塘对面的奶奶听见了,便来抱她。奶奶见了她就笑:真个爱哭的,胆子也真的太小了,这么一条小渠也不敢跨个。割点草也真不容易的,还要接的。她趴在奶奶肩头还是哭。长大以后,不知为何?她在回忆里无数次的回到那小渠边,看那个小女孩哭。还有一次一个人去割草(小时候她总是一个人)。哎呀!她眼睁睁的看到水底扒拉着四小腿浮上来一只小甲鱼。她激动紧张得不知如何才好?最后她趴在地上,伸出镰刀想用镰刀头小心翼翼靠近,靠近它,她大气都不敢出。终于终于,在抬起镰刀时,小甲鱼停在镰刀上。再小心翼翼的收近刀,近了,更近了。她的小心脏恨不能跳出胸膛来。当真抓住了小甲鱼,她提起蓝子,藏小甲鱼在草里,飞一般的跑回家。远远的她就大叫:奶奶奶奶奶奶!!我抓到一只小甲鱼!做针线活的奶奶,扶一下老花镜。笑着问:真的?她便神气活灵的讲了她如何了不起的抓住小甲鱼的聪明过程。奶奶抓过小甲鱼,用针线在它的边壳上穿个洞口系了线,让她牵着玩。她神气极了,牵着小甲鱼去领居家了。她最盼星期六星期天,那时的哥哥们就来奶奶家,在奶奶家的池塘里用赶网赶鱼。哥哥们让她提水桶跟着就行了。她屁巅巅的跟在后面,每一赶网都会网上些猫鱼虾米。哥哥们将鱼虾倒在岸上,她欢天喜地的扑捉欢跳的鱼们。直到西边红暗了起来,听得爷爷奶奶大喊:好回家来喽!一群泥猴子样的他们出现在爷爷奶奶眼前时,爷爷奶奶又好笑又好气。提溜着他们一个个在院子大木桶里洗干净。而他们最关心的却是:今晚有鱼吃吗?那些在池塘边的日子也何尝不是闪着光的。 而很多年后,奶奶也是在池塘边中风而走的。
中年的她就站在路上。一河一塘的回忆如水面的植物疯长。眼底潮湿,思绪翻涌。再也回不去的童年,魂牵梦绕的老家。此刻,她就站在了那儿,对你深情凝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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