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phpvista 于 2019-10-11 06:58 编辑
“立秋枣子白露梨,寒露柿子红了皮”。霜降过后那柿子就熟透了,象红色的果冻密密麻麻挂满枝头,摘一个,软软的,轻轻咬一小口,吮吸软滑的浆汁,似糖赛蜜,甘甜从舌尖沁到心底。 美味的诱惑往往会让人贪婪,吃一个又一个。又往往让人怀旧,小时候摘柿子的情景总是在脑海挥之不去。 兰溪余粮山是兰溪与建德交叉大山深处一个四面环山的偏僻小村,交通不便,信息闭塞,但柿子树很多,是远近有名的“柿窝”。无论是站在家里还是走出门外,满眼都是高大的柿子树,岭上田间地头到处都是。大的俩人合抱不住,小的也有碗口粗,每年金秋满树红彤彤果实密密匝匝特别喜人,也是村民们最高兴的季节。
小山村有二三十户人家,改革开放后每户分得十多棵柿树,山里人经济不宽裕,村民最大的愿望是把柿子做成柿饼换成钱。做柿饼要用硬柿子,因此每到霜降前几天,大家就开始忙忙碌碌摘柿子了。 柿子树多数很高大,年轻人先难后易,攀上树梢,从上往下摘,上年纪的先易后难,站在低处树杈上,手够不到就用卡竿夹。卡杆是长竹子做的,前面削尖开个口子,卡住有柿子的小枝,柿子树枝很脆,轻轻一旋就断。 上树的人把荆篮用绳子绑在树枝上,手里的卡竿在树枝缝隙里熟练地上下来回滑动,动作麻利,不一会儿就摘满一篮,用绳子把荆篮放下,下边人倒出柿子再把篮子拉上。一棵大柿树能收获六、七百斤柿子,摘完一棵树要上上下下几十回。摘柿子季节家家户户无闲人,大人小孩都用得上。软硬柿子要分开,软的放在一边等以后卖烘柿,稍软的做柿瓣,硬的最好,要把柿蒂周围翘起的“翅膀”削平,这样做出的柿饼干净,放在大缸里捂霜时互不损伤。树下的人一边挑选一边削柿蒂,然后装进荆蒌,大人小孩子齐动手,忙得不亦乐乎。 树上的柿子不能摘完,还要剩几个高高悬挂树稍,那是有意给冬天里觅不到食物的鸟们留的,既行善积德,也寓意着年年有余,期盼来年更大的丰收。 一到晚上,家家户户皆灯火通明,围坐院子里削柿子皮。这是一项技术活,每家都有一种小型手摇的“轮柿车”,是请木匠用硬质木头做的土机械,把“轮柿车”绑在长凳中间,人坐在木车后面,刚采摘的柿子皮又硬又滑,需右手持着刀具,左手转动摇柄,两手并用配合默契,才能把柿子皮利索地去掉。人们习惯把削柿子皮叫“轮柿子”,指的是飞快转动木车的道理。 柿子收获季节每个人都很辛苦,常常累的腰酸背疼。那时全家人上阵,一天要摘好几担柿子,一担百十斤,当天收摘的柿子必须当天去皮上架,否则放软不好处理,只好等着卖烘柿。柿饼要比烘柿的价格高,而且卖烘柿还要挑下山,麻烦。卖柿饼的钱就是一家人全年的经济收入。 把去皮的柿子挑上房顶,摆在预先搭好的帛子上。山村的房子都是平顶,晾晒谷物方便。帛子是用高粱杆和麻绳编织的,比较结实。半软的柿子会切成四瓣摆在架子上晾晒,留作家人吃。收工前要把削掉的柿皮搭到绳子上或挑到门外石板上晾晒,等晒干了和着炒熟的玉米、黄豆再磨成柿炒面,那是山里人冬春季常备的贴补食粮。 妈妈说:肩膀有力养活一口,心中有力养活十口。晒好的柿饼只是半成品,还要反复晾、晒、捏,再放入大缸里捂,大人们凭经验摸摸捏捏,就知道啥时晒啥时捂,直到柿饼上出现薄薄的白霜,才算优质成品,等待商家收购。 而家里剩下的软的烂烘柿,还有颜色泛黄的软柿子,也要收集起来,或酿醋,或掺上谷壳揉搓均匀晒干,叫做柿糠,可以用来喂猪。听说过去灾荒年,柿糠救了很多人。
健壮的乡邻会挑选完好的烘柿子,天不明起床,揣着干粮,三俩人结伴挑两筐上路,走过红叶铺就的朱岭圪梁,沿蜿蜒崎岖的山路跨过长长的东石河滩,翻过险峻的大洼岭,再搭一段公交车,到繁华的中站区去卖,一趟几十里路虽然辛苦,但归来时怀揣零零碎碎几十元钱,心里还是乐开了花,脚下的步伐更轻快,心里盘算着明天还要去,到家时已晚霞满天。
光阴荏苒,一晃三十多年过去,眼看着现在的年轻人纷纷离开山村进城买房,留守的老人越来越少,再也没人做柿饼了,总感到有点失落。前几天回家上坟,又看到了村前村后一棵棵柿树,滴溜满了红澄澄的柿子,任由鸟鹊啄食无人问津,心里更加充满惆怅!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