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与君之城》

波叔

夏天渐渐来临的时候，旅途又开始了。好像梦境里无数次出现过的片段，画面陈旧，声音静默，连去向都不明了。就在这些天，我经常被直射的阳光刺醒，偶尔胳膊会被压得酸痛，像是拖着沉沉的行李箱走了几条马路，让我分不清梦境与现实。盈满眼眶的光芒透过眼皮打出一大片光亮，耳朵旁是死水般的寂静，唯有沙沙的杂音，仿佛置身小时候，那些老电影院里，灯光初暗，人们噤声之后地磁带摩擦声。
前些日子某夫人打来电话，老朋友一样的聊聊近况，关心与闲谈，调侃与问讯；像是无数次我们在小小咖啡馆里或者书店里，窝在沙发上，聊一些不着边的话。日子就这样被咖啡和书页翻过去。突然，电话那边说，我们准备要订婚了。 那一刻公车正好爬上了长江大桥，落日的余晖洒在昏黄的江面上，抚摸着忙碌了一天的船儿随着不停地水花飘走。于是空气里就有了又暖又旧的回忆味道，味道里穿着连帽衫的男生坐在路边摊吃着饺子，低着头跟我说，这是我最后一次去找她，她还不喜欢的话我就放弃了。
K，这些年，我们互相看着彼此，快乐或悲伤，搞怪或抑郁。你一点点的变得成熟、变得睿智，稳稳的走在幸福的路上，哪怕有过停顿，可从未偏离。而我，依然活在记忆的森林里，这座森林整饬而林立，无法辨清方向，我像是迷途的旅人，因为坚信着未来有日光，而身后又有时间的生生催迫，只好不择路的拼命奔跑，偶尔不小心撞上一棵满是过去的树，便是一番无可自拔的心悸。这种无法停止的惊慌，也只有捧着咖啡，深深地窝在沙发里看你们的时候，才会变成十足的慵懒，享受这片刻的安宁。于是，很多年后的现在，我在如雨前闷热的城市中无意看到一家破旧的咖啡屋或者小书店，依然会有丝丝清凉从心底泛起，回想起你们的脸，一切仿佛清晰如昨。
最近听说台风来袭，心里也很惊异台风竟可以影响到这么内陆的城市，但是确实天气是凉爽了起来，有时夜里也会有阵阵凉风吹过，像是情人的手，抚摸过每一寸皮肤。可惜天这气也如情人般琢磨不定，常常突然间便是黑云密布，在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候，机枪似的暴雨就倾盆落下。而我常常就窝在家里坐在背靠窗户的沙发上，开着音响放着慢悠悠的情歌，为这怆然欲哭的大雨伴奏。有时，也是一局魔兽结束，转过头外面就已经瓢泼成河，再回过头看看屏幕上胜利或是失败的页面，那大雨就仿佛下在了心里，地点空旷，冰冷潮湿。
不知道从何时起，游戏打的也越来越少了，有时候回来吃完饭洗完衣服，然后就开始对着电脑发呆，偶尔运气好会有喜欢的电影下载好，或者周五火影的继续。可更多的时候，总是茫然不知的就到了睡觉时间，躺在床上检查下闹钟，一天就这么过去了。 可是以前，也不记得是多久以前，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会跑到校外去，找台网吧的机器，一局一局不停地打，不同于平时呼朋喊伴的吵闹，耳机里就只有敲键盘的嗒嗒声......不知不觉一下午或者一夜过去，然后就可以拖着空荡的脑壳和疲惫的身子，躺在床上沉沉睡着。
这个习惯有多久了，我也不知道，我只是记得有一个女孩子，吵架后去找跑掉的我，坐在我旁边静静的把游戏打完。然后笑着跟我说“我去学这个游戏，寒假回来陪你一起玩，不过现在，你不要生气了我们一起去看四级，好不好？” 我看她的笑容，因为太过意外而有些手足无措......不久之后她果然开始研究起了war3，还跟我炫耀她给自己选了个很好的ID：warmer，一如她自己，温暖安然。而我，也收心开始陪她看书，准备考试，偶尔期待着考完试后，不用再啃书的日子。
可是，那个寒假终究还是没有来，来的，是我至今最不愿回首的梦魇。
于是，我又开始每天变本加利的开始打游戏，白天打，晚上打，甚至半夜被噩梦惊醒无法再入睡，也只能打开电脑继续。打的虽多，却慢慢的变得输多赢少，脑海里再也集中不起精神，有种疼痛像萝蔓一样紧绕著心脏，让我再也无法遗忘。哪怕后来，我遇到了第二个人，还因为这种偏执而也要她去学。 “我很笨，学不好”她总是这样告诉我，然后在一局局游戏中糟糕的一塌糊涂，我几乎想尽了一切方法去教，可一次比一次挫败。终有一天，在和朋友2v2的一局后，我看着她自始至终站在家里未曾出去的英雄，崩溃到大骂起来。而她坐在那里低着头，依然如我们每次吵架一样，一句话都不说。 失败如期而至，哪怕是我舍弃掉自己的所有守护在她的基地，也无力抵挡两个人的攻击，在我的部队死绝，她的基地轰然倒塌之后，我看着身旁抿着嘴巴，手紧紧握着鼠标却不移动的她，一种无力的疲惫感翻涌而上，我知道，我永无法从她身上寻找一样的“意外”了。
就这样，又过了两年，我遇到了第三个她。
从头至尾，我都没跟她说过任何关于游戏的事，甚至，我已经不记得当初为什么那么痴迷于这个游戏了。每天的上班，回家，吃饭后打一会电话好像就是睡觉的时间了。偶尔陪同事打打LOL，被他们骂技术菜，如果她的电话中途进来就会接起，或者跟她说再打游戏呢，她也会很理解的说那待会再打吧。
只是很少很少时候，在做东西不小心到了半夜，抑或被窗外的大雨敲进了心门，才会打开平台的窗口，输入名字，而结局，通常是很快的GG认输。至于那个当时已经10级的VS账号，我登了几次，永远是密码错误......
J，你看，我们一生会遇到多少人，缘分脆弱如露水，朝生暮死，一遇即别。只有孤独，与我们形影相伴，如同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。
其实这种大彻大悟的年岁，在如尺的生命里，都是深可入骨的刻度，伴随着潮水般的苦痛与无耐，让你深陷其中不可自拔。周围都是黑暗的无声，是在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，生怕下一步就是深渊。可我们终究要走，只因身后的年轮滚滚而来，我们无从躲避，只能护住头往前直奔，祈祷不要遇到漩涡。
我在这座城市里，也许经历了足够的悲喜，也开始一点点的变得平静。只是经过长江时，依然忍不住伸头探望，那一眼见不到边际的奔流，多么像我们逝去的时光。那么我掬起一捧水，是否里面，就有我不愿忘怀的影子？
我知道不会的，只不过是个世情与岁月的浪子，在黄昏薄暮的高台，矫情的对着脚下翻涌的江水流几滴眼泪，这眼泪如同挽留一样廉价而徒劳，却是我所拥有的唯一纪念。船只鸣起了回家的汽笛，我们的路还是要继续的走下去，其实你说的没错，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，只是，我还想跟你们再坐一次草地，再唱一首歌
再唱一首歌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