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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入冬季,望眼远处,总会触景生情地想起上高中时的冬天。
那时没有双休的概念,学校每周日放假一天,这一天,对于农村孩子的我来说,也是弥足珍贵,但断断得不到休息的,反而是体力支出最大的一天,因为我要参加生产队劳动,挣七分工分,以尽量减轻家庭为我上学而带来的负担。
初冬季节,正是收割晚稻的时刻,周六下午放学后,匆匆步行回家,第二天天不亮,队长就挨户喊出工,我拿着镰刀,跟着同龄人步入田头,他们大多没上过学或上学很少,已经天天在田头干活,农活自然比我娴熟,每人六棵稻,向前割去,七八人并不能一撮齐地向前割,因为割下的稻必须顺放在左侧,所以排左侧的人最先割,他们怕我跟不上,总是把我排在最后(也是最右),这样,即使我割得慢,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前进。那时气候比现在寒冷,初冬的日子,有时稻禾根部的水田已经有薄薄的冰渣,霜是几乎天天有,但巨大的体力支出,仍让每个人浑身出汗,只是简陋的鞋不能保暖,长时间踩在零度的田板上,脚仍是冰冷,导致冻疮发作是经常的事。虽然同龄人对我的劳动技能有怀疑,但我仍认真迎头赶上,也没落下,只是一天下来,腰酸难耐,咬着牙挺了过来。做活时,上下午各有片刻休息时间,同龄人虽然都是农活熟练工,却对外部的世界知道得很少,他们总是让我讲在街上看到电视里的内容,记得有一次,我用一天活中的闲聊,专门讲了电影《尼罗河上的惨案》,把那些自小一起长大却没一起读书的伙伴的魂都吊了起来。讲《尼罗河上的惨案》,却并没有讲故事情节,大多讲了尼罗河沿岸风光,以及洋人们如何在船上顺着尼罗河吃、喝、玩、乐、住,以及洋人们很随意接吻的生活方式,洋女人们袒胸裸背的着装,引得一姑娘红着脸悄悄地问我:洋女人戴胸罩吗?
结尾时,也不忘把这些洋人们的生活方式套上资产阶级的帽子。
说着这些鸡零狗散,一天也就过去,晚上虽然腰酸背痛,却很能够深睡。第二天清晨,在母亲的三次催起后,起床,简单洗涮,就着咸菜心,吃了母亲从锅底下勾出的一碗稠粥后,一路奔跑,回到学校。
如今,母亲已经离世五年多,自己也老了,每天早上开着破旧的代步汽车上班,冲开雾霾,经过众多工地,掠过渐渐稀少的村落,却仍然抹不去奔跑在田野路上时的期盼,也忘不了那时甜滋滋的雾湿空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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